第1章
“我要娶妻了，她没闹?”
“将军，孟姑娘三天没出门了。"
他白了脸色，匆匆赶到，却只看到她倒在血泊中……
......
孟非晚没想过自己还有再见到霍璟川的这一天。
有多久没见他了呢?连她自己都记。不清了。
一年前，她曾与他相约私奔，后来
却被困失约，他不知所踪。再见面，他屠灭她全府，占有她，最后拉来个花楼女子说要成婚。
明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，却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。
“为什么回来?我灭了你满门，+不恨我吗?”
孟非晚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爱了很久的男人。
他们离得那么近，可又隔了好远。隔着了无音讯的一年，隔着彼此不知道的经历。
孟非晚没说话，缓缓走到他面前，拿出手帕踮着脚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血。
霍璟川没躲，任由她擦净。
等她要收回手时，他一把抓住她手腕：“没什么要说的？”
孟非晚原本有很多话想说，可到了这一刻，她突然又觉得没有要说的必要了。
想了想，她只说了一句：“阿川，你现在是将军，以后必会更加尊贵，会让所有曾经欺负过你的人不敢再惹你。这样好的你不该娶桃夭，该配一个更好的女子。”
霍璟川眼睛微眯：“你是在说你自己？”
孟非晚笑着摇了摇头：“我不配。”
话落，小巷里一阵安静。
好一会儿，霍璟川沉声再问：“你想说的只有这些？”
孟非晚垂下眼眸，忍着心脏的剧痛慢慢抽回自己的手。
“放我走吧。”霍璟川的神情瞬间阴沉
无数道视线带着震撼以及艳羡的望着这一幕
。他一把将孟非晚推按到了小巷冰冷的石砖墙上：“放你走？放你走去哪儿？”
“奚肃都死了，除了我这里，你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？背上的旧伤似乎又撕裂了，疼得她说不出一句话。
可爱人的话更如利剑，刺得她千疮百孔，痛到几乎窒息。霍璟川直接将她无视，扯起孟非晚就往小巷外走。
一路疾步回到霍府，他一脚踹开西厢房的门，狠狠将人甩进屋内！
孟非晚后腰直直撞上桌沿，面色刹那煞白。
“噹！”清脆一声，她一直随身珍护的玉佩掉落在地。
两人的目光同时看过去。
孟非晚心下一紧，立刻想去捡。但霍璟川动作更快，他拿起那枚熟悉的玉佩，漆黑的眼里晦暗不明：“这玉佩，现在的你不配拿。”
说完，他无视她悲凉的神情，转身就走。
门轰然一声关紧。兰念扶起孟非晚，心疼的眼睛都红了：“小姐！我们寻个机会逃吧，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”
孟非晚忍着疼，虚弱的摇了摇头：“走不了的。”
霍璟川不放，她如何能走得了？
兰念也清楚，小声抽泣着没再说话。这天后，霍璟川再没出现过，孟非晚的病越来越严重。
兰念用之前剩下的药熬好给她喝，却也是杯水车薪。
她开始频繁的咳血，脸色一日比一日憔悴，连多走几步都成了奢求。
我要分亿万家产，给女儿和老婆更好的生活！
终于到了一月初六这天。是她的生辰，也是他的大婚之日。天色大亮时，前院就传来热闹的丝竹乐声。
孟非晚半靠在榻上失神听着，心脏像被剜了个洞，又冷又疼。
兰念忽然急匆匆推门而进，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说：“小姐，今日霍璟川和桃夭大婚，外面的侍卫都召去前院了，我们趁此机会快走吧！”
孟非晚没说话。
她清楚自己的身体，就算离开也撑不了几天。
但她不想死在霍府，不想霍璟川最后看到的自己是那样不堪的模样。
在兰念希冀的目光中，孟非晚点下了头：“好。”
兰念很快将主仆俩不多的东西收拾好。
推开门时，孟非晚远远地望了一眼前院装饰的大红布幔。她其实很想再见霍璟川一面。
可兰念在身边小声催促：“小姐，走吧。”
孟非晚抿了抿唇，垂下黯淡的眼转身。
两人从霍府的后门悄然走了出去。
行至一条小巷，孟非晚却停住了：“兰念，你先去城外等我，我想回孟府看一眼。”
兰念怔了下：“那我陪您一起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孟非晚忍住涌上喉间的血腥，“盘缠身契都在你身上，拿好了，快去吧。“她不容置否的语气让兰念不得不听话。
很快，兰念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，孟非晚看了很久，转过身朝城西走去。
她骗了兰念，她没有回孟府，而是来到了城西桥头的一棵柳树下。
看着此时积满白雪的柳树，孟非晚眼前却浮现出两年前的画面。
就在这里，她与霍璟川私定了终生。
那时他扬着比长安城的朝阳更灿烂的笑容，说：“阿晚，此生我只心慕你一人，只娶你一人为妻。”
可许下这承诺的，属于她的阿川在今日另娶了新人。孟非晚一直隐忍，哽在喉间的那股血腥再也压不住，尽数吐了出来。
鲜红的血落在纯白的雪上，似点点红梅。
她的寒疾也在这时彻底发作，像是有无数只虫在浑身血脉噬咬一样，疼得她没一点力气。
孟非晚扶着干枯的树干缓缓滑坐在地，缓了片刻，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。
那是她在买喜物时，趁兰念不注意买的毒药。
店家说，这毒见血封喉，不会痛苦。
孟非晚想着，掀开瓶塞，仰头一饮而尽。
毒效瞬间蔓延到五脏六腑，大汩大汩的鲜血从口中，鼻中溢出，也带走了残存的生机。
孟非晚缓缓倒在雪地上，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。
恍惚间，她彷佛看到了漫天大雪里，少年的霍璟川正在朝自己奔来。
“阿川，你来接我了。”
孟非晚浅笑着朝他伸出了手，却在握住的那一刻，重重的砸落在地——
冬月二十七，丞相府张灯结彩，十里红妆覆盖漫天白雪。
东厢房，红纱缠绕的妆台前。
孟非晚一席大红喜服，面上却满是悲伤。
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。
她要嫁的人是奚肃，平日里跋扈纨绔，仗势欺人，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他。
偏偏他是尚书独子，而她是丞相千金。
父母之命，门当户对，孟非晚无法违抗。
可她……本该嫁给另一人的。
霍璟川，已故的开国大将军霍焰唯一的儿子。
霍焰死的那一年，他才百天，没了庇护的母子俩在长安城艰难苟活，受尽欺辱。
及笄那日，孟非晚与他互许终身。
告知父母时，却得知自己已有婚约，断无毁约的可能。
无奈之下，孟非晚便与霍璟川约定私奔。
可一年前那晚她被家人所迫，没能赴约，而霍璟川也在一夜间消失无踪……
孟非晚想起少年那张恣意的面孔，眼底泛起苦涩。
“新婚大喜，怎么不笑呢？”
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轻佻的冷声，孟非晚浑身一僵，不可置信地抬头。
只见敞开的小窗外，男人一身黑衣抱着双臂，腰间配着把火红的长剑，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。
“阿川……”
孟非晚呼吸停滞，心脏刺痛了瞬。
她是做梦吗？
但此刻，这场景是那么真实！
孟非晚抬起发颤的手，小心翼翼的想要触碰。
下一秒，手腕却被人一把攥住，用力到似是要捏断。
霍璟川唇角微勾：“奚夫人当真是人尽可夫，都要成婚了还想要与我亲热。”
他一字一句，似是笑意，却皆带讥讽。
也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插进孟非晚的心，她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。
门外传来婢女兰念的声音：“小姐，姑爷到了，咱们该出去了。”
姑爷一词如冷水兜头浇下，孟非晚身子一颤，不知该怎么和霍璟川解释。
可男人却已经先一步松开手，转身离开。
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是否要嫁给别人！
手腕还隐隐泛着刺痛，孟非晚咬住下唇，忍着心底的刺痛，抬手戴上盖头。
兰念扶着孟非晚走到正厅，将她交给了奚肃。
大红色的喜帕遮掩了视线，孟非晚垂眸望着那小小一条亮光，脑袋里想着的全是霍璟川。
忽然，耳畔突然传来奚肃刻意压低，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语：“猜猜谁回来了？”
他语气里的阴狠让孟非晚心底猛然一颤。
下一刻，奚肃给了她答案：“霍璟川那个废物现在就站在宾客间，看着你嫁给我。”
“想见见他吗？”
孟非晚脚步一顿。
她想，却到底没有勇气。
她怕多看霍璟川一眼，自己所有伪装出来的平静和甘愿都会崩溃。
孟非晚掩在红袖下的手攥紧，声音微颤：“不想。”
“那还真是可惜。”
奚肃轻嘲，而后故意揽住她腰身，带着她一步步走向喜轿。
腰间的大手滚烫，也让孟非晚非常不适。
再想到霍璟川此刻就在看着自己，她只觉走的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上。
锣鼓声再度响彻长安街。
孟非晚在奚肃的搀扶下一脚踏上喜轿，忽然，人群中横空响起一道冷声：“孟非晚。”
是霍璟川。
认出他的声音，她四肢百骸顿时紧绷。
他为什么要叫自己？他要干什么？！
不等孟非晚想清楚，只听到利剑出鞘的摩擦声，接着不知刺进谁的血肉——
“啊！”
随着奚肃的一声惨叫，温热的血斜着洒在了孟非晚的红盖头上！
血腥味瞬间在冰天雪地里蔓延开来。
孟非晚心头一紧，猛地掀开盖头。
只见奚肃倒在地上痛叫哀嚎，瞪大的双眼里满是惊恐。
他的右手臂，被人从肩膀干净利落的砍断！
而霍璟川手中的长剑上，黏稠的血液慢慢滑落在白雪之中。
他脸上溅着点点血痕，朝孟非晚扬起个不屑的邪笑。
“贱女配残疾，正合适。”
第2章
说完这句，霍璟川长剑入鞘，视若无睹地踩过奚肃那截断臂，抬步远去。
丞相府前一阵死寂。
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，众人终于回过神来，乱作一团。
唯独孟非晚仍失神看着霍璟川离开的方向，直到身后传来丞相沉怒的语气：“进来。”
她依言转身，提着满是血腥味的嫁衣跟着走进府。
门轰的一声紧闭。
迎面，孟非晚就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！
孟丞相怒不可遏：“混账东西！看看你招惹的祸害，霍璟川毁了孟奚两家的婚约，又砍了奚肃一条胳膊，找不到他，这笔账就得算到孟家头上！”
孟非晚被打偏的脸迅速红肿起来，火辣辣的疼。
可她顾不上疼，抓着孟丞相的衣袖跪下恳求：“父亲，都是女儿的错，女儿愿意承担一切罪过，还请您放过阿川！”
孟非晚字字恳切，一如一年前，丞相抓住准备私奔的她，用霍璟川的性命威胁她留下成婚时。
那时，孟非晚在冰天雪地中跪了一夜，为此落下终身寒疾和腿疾，才让孟丞相松口不再找霍璟川的麻烦。
可如今……
孟丞相一把挥开孟非晚，召来侍卫：“马上去找霍璟川，务必活要见人，死要见尸！”
孟非晚浑身猛然一颤：“父亲……”
但孟丞相根本不予理会，直接负手离开。
孟非晚心慌意乱，连忙喊来婢女兰念：“快去找阿川，让他赶紧走，奚家和父亲都不会放过他的！”
见她泛红的双眼，兰念慌忙往外跑去。
寒风夹带冰雪呼啸吹过。
孟非晚浑身冻得止不住颤抖，双膝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没了知觉。
她又冷，又痛，可思绪却不是控制的总是想到霍璟川。
他是将军遗孤，不屈的骨气流在血液里，不管谁欺负他，用什么方式侮辱他，他都没求过一次饶。
每次他挨打之后，孟非晚都会给他清理伤口，她心疼的眼眶都红了，他却笑着安慰她……
那时候的霍璟川像一团温暖但不灼烧、永远都熄不灭的火。
可今天再见他，他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让孟非晚害怕。
冬日的天黑的很快，孟非晚跪得意识都有些恍惚。
这时，兰念赶了回来。
瞧见她，孟非晚强行挣扎出几分清明：“他走了吗？”
兰念却是神色复杂：“皇上下了旨，如今的霍公子已经是凌云将军，他不会有事的。”
“将军……”
孟非晚喃喃重复了一遍，脑袋里一直紧绷的弦松掉，竟直接晕了过去。
再醒来时，孟非晚躺在自己闺阁的床榻上。
火炉里烧着炭火，但四肢百骸的骨头缝里仍传来刺骨的寒意。
她本能蜷缩成一团，想抱住自己取暖。
耳边却传来男人戏谑的嗓音：“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说你吗？他们说你是个克夫的扫把星。”
孟非晚一怔，转头望去。
就见霍璟川坐在阴影里的椅子上，骨节分明的十指正把玩着一把漂亮的匕首。
他勾起唇角：“孟非晚，怎么办？你的名声彻底毁了呢。”
孟非晚轻轻垂下眼睫，从当初决定要和霍璟川私奔起，她就早已不在乎名声。
如今毁了也好，这样……自己就不用再嫁给任何一个她不爱的人了。
可这样的沉默落在霍璟川眼里，赫然变成她是在因为不能嫁给奚肃而伤心。
他眼底的玩味刹那间被怒火吞噬。
凭什么他的母亲因她而死，她却还能够心安理得的想着嫁人？！
霍璟川猛然起身，一把掐住孟非晚纤细的脖颈。
“孟非晚，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？都是因为你！你就该去死！去地下向她赔罪！”
第3章
霍璟川的力道很重，孟非晚本能的张着嘴想要呼吸，可更疼的是她的心。
她怎会不知？
霍母逝去那晚，正是她与霍璟川约定私奔的那天。
可自己被父亲抓住关进房间，未能赴约，而霍璟川则一直等她，因此错过霍母病发，最终没能把人救回来……
这是她欠他们母子的。
如果自己死了，就能平息他的怒火，那她心甘情愿。
“对不起。”
孟非晚无声的嗫嚅着，继而在霍璟川含恨的眸中缓缓合眼，等待死亡……
可突然，脖颈上的束缚消失了。
孟非晚睁开眼，就见霍璟川漆黑的眼瞳被几缕血丝锁着。
他嗓音冷漠：“就这么死太便宜你了。”
“孟非晚，这笔账咱们慢慢算。”
说完，霍璟川利落转身离开，黑色衣摆扬起的风让炭块一瞬明灭。
敞开的门吹进风雪，冷意席卷全身，冻得人打颤。
孟非晚怔怔坐在榻上，脖颈上的疼好像蔓延到心底，火烧一般。
慢慢算，他打算怎么跟自己算？
正出神，兰念端着药走进来。
她将奚府的消息说给孟非晚听：“奚公子那手臂接不上，彻底废了，奚尚书在早朝上求皇上降罪，但霍将军刚立了军功，皇上有意庇护。”
“可霍将军不知怎么想的，在朝堂上抽了自己二十鞭子，此事就算作罢了。”
孟非晚拿药碗的手一顿，刚才……阿川是带着伤来的？
